八百万元书画失窃怪案谜踪
他是中国的一级国画大师,这是一批将要无偿捐赠给人民和政府的书画文物,但这批宝贝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内连续六次在家中被盗,损失金额高达近千万。
午夜惊魂
东头屋忽的“哐当”一声。
睡梦中的卜老太太被这样一个奇怪的响声惊醒,但她没出声,也没有立刻起床,反而在被窝里想了想,半梦半醒中隐约觉得自家的屋子里可能进人了,可转身一想,她又似乎猜到了发出声响的原因:老头刚修好的书橱估计又被沉甸甸的书再次压塌了。
卜老太太的老伴卜星光先生,今年已经87岁高龄了,他是中国一级国画大师,专工画鸟,尤擅牡丹,素有“卜式牡丹”之称。他和老伴选择在江苏省灌南县安度晚年,生活上虽然不富足,但是乐得其所。
卜老太太这会儿在床上可没闲着,她一边心里想着没事儿,一边还是动手穿衣服了,打算出卧室看看去。凌晨2点,屋外风紧,老太太哆嗦地拿起手电筒到处照了照,然后特意走到东头房,往里面照了下,但除了墙壁上的光影,并没有什么可疑的。
这个东头房,是一处两居室的房屋,约有30个平方米,主屋的六扇大窗户正好对着卜家的深深庭院,春暖花开之时,樱花朵朵入帘,是个诗情画意的好地方,卜老也是性情中人,专门腾出这里作“画舫”,取名“碧砚斋”。
但这两年,87岁的卜老已经很少作画了,一直从事《灌南文化史鉴》的写作,两米长的画台上堆满了书籍、资料。
2007年11月9日,卜老太太因为昨夜的折腾,原本佝偻的腰又犯病了,一大早,她做好早饭,准备出去透透气,走到门口,看见有份东西压在大门下,按常理,送报纸的人从没这么早过。
当卜老太太拾起那张纸的时候,她愣住了,奖状?怎么会是自己年轻时候的奖状?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啊……”卜老太太喊出口。
昨夜,现在……
卜老太太披着毛衣蹒跚地走进昨夜出声响的东头房,被惊得全身颤抖。
卜家失窃了!
这是一批将要无偿捐赠给人民和政府的书画文物,卜星光老人正在着手整理、编排,准备弄好后交给灌南县政府长期保存。
当天,灌南县刑警队随即来到卜家,依照惯例,对犯案现场进行了指纹勘察,除了在失窃房屋对面的屋顶上发现了一把足以剪短钢筋的大剪刀,两本连环画古书和一本画册集以外,没有发现盗贼的其他踪迹。
紧随一旁的卜老大失所望,甚至不愿对丢失的东西做回忆,只是在不停地说:“全部被盗了!全部被盗了!”
几天后,经过各方努力,卜家9号晚上被盗的所有物品才浮出水面:王小古的字画11幅、名人字画16幅、阎瘦山字画10幅、卜星光字画12幅、各类文物近10件,初步估算损失金额高达600万。
这样的失窃案件,在卜老家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早在2005年11月,卜老家最早被盗贼光顾,当时盗贼只盗走卜老家两幅4.5平方尺的画,以及一些青瓷文物,据卜老估算,被盗画的价值在4万元左右。
时隔半年,2006年5月,卜老家第二次遭窃,这次遭窃的书画价值比第一次翻了8倍,卜星光的精品巨幅《玉堂富贵图》,以及一些没有来得及装裱的十几幅画全部被盗,价值初步估算为30万元。
珍宝谜踪
2006年12月15日,酷爱字画收藏的淮安市政协秘书长姚顺忠正在淮阴清江大闸口的文化市场上闲逛。突然间,一副对联吸引了姚顺忠的目光。对联的内容是:“翰墨连广宇,花香到友都”,而从落款来看,这副对联是书法家戚庆隆为卜老题写的。
作为卜老的好友,姚顺忠深知卜老对于友人的馈赠向来视若珍宝,绝不会拿到市场上出卖。但如今卜老的收藏却出现在文化市场的摊贩手中,姚顺忠不禁疑窦丛生。他故意问摊贩:
“这副对联多少钱?”
“300。”
“240卖不卖?”
“不卖。”
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摊贩终于同意以260元的价格成交这副对联。获得对联的姚顺忠却不肯就此放过这个摊贩。他必须弄清这副对联的来路:
“我认识卜老,他已经80多岁了,什么都不缺,根本不可能拿这对联出来卖。这副对联你究竟是怎么得来的?我在政府部门工作,今天你不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就别想走了。”
架不住姚顺忠软硬兼施,摊贩只好解释说,这副对联是他用旧书从一个灌南人那儿换来的。据说,这个灌南人自幼习画,于书画之道也颇有功底,常年经营书画买卖。姚顺忠清楚,按照市场价格,这副对联售价应在5000元,而今却以如此低的价格出售,肯定有其原因。但几番盘问,摊贩只是支支吾吾,不肯多说。
姚顺忠买下对联后,随即联系了卜老,得知这副对联正是卜老在第三次盗窃案中失窃的名人字画之一。
盗贼急于将这些书画低价出手———这条线索传递给了警方。虽说摊贩的话不可尽信,但失窃字画在淮阴的突然出现却是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灌南警方对此也非常重视,随即成立专案组,两次赴淮侦查。
专案组从淮阴清江大闸口调出了包含对联交易过程的探头录像。从录像来看,摊贩头发较长,身材高大魁梧,着米色休闲衫,身上还挎着一个黑色大包。录像的拍摄角度在卖主身后,因而无法看清其容貌,但从口音判断,卖主似乎是灌南的邻县沭阳人。
警方随即对大闸口进行监控,但进一步调查时,这名摊贩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线索就此中断。也许是因为多次作案得手,窃贼变得更加猖獗。第四次和第五次盗窃接踵而至。然而,也许是因为有了淮阴对联的教训,这两次盗案发生后,窃贼一直隐藏得十分严密,无迹可循。
2008年1月23日夜,卜老家再次遭到窃贼的洗劫,遗失对联一副、玉扳指三只、砚台五个。接到卜老报警电话后,灌南警方再次加强了侦查力度,并定期向卜老通报案情进展。但直至今年春节,卜老和警方都没有得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2月16日,窃贼第五次潜入卜家,盗走字画、文物多件,此外卜老刚从银行取出的3700元现金也被悉数卷走。为了保护卜老一家的安全,同时也考虑到盗贼可能再次上门,警方次日便安排两名警员驻守卜家。他们每晚8点到卜家守夜,次日天不亮离开,如此持续了一段时间。奇怪的是,盗贼们似乎也得到了警方入驻卜家的消息,一直没有动静。
真相隐现
2008年3月4日,警方决定暂时撤离卜家。
然而,就在灌南警方撤离卜家后的第六天,3月10日夜,窃贼第六次“夜访”卜家。
“这次可谓是一次‘大扫荡’。”卜老提到这次盗窃连连摇头,“他们把我画室大小房间的箱柜书橱全部翻了个底朝天。凡是能偷的东西都被偷光了。”这次失窃的大多是线装古籍和建国后出版的名著,窃贼还顺手捎走了卜家的一箱汤沟酒和卜老保健用的足疗仪。
卜老第六次报了警。有了前面的先例,公安局对这次的失窃格外重视,又派出公安人员驻守卜老的画室。然而,在一系列紧张的刑侦工作之后,线索却始终没有出现。直到3月14日,一个从山东打来的电话令这谜一般的怪案真相渐渐露出一些端倪。
那一天,卜老的侄儿来到卜家,他告诉卜老:“我接到王小古的儿子王开端来的电话,他问大爷你是否健在。”卜老很惊讶,卜昆阳接着说:“王开端在山东临沂大文雅书画社看到他父亲赠给你的那幅楷书《才饮长江水》。上面有你的名字,他很重视。”
而这幅《才饮长江水》正是卜老在第三次盗窃案中失窃的王小古字画之一。眼看新的线索浮出水面,卜老立刻把线索通报给灌南警方。
专案组随即奔赴山东。这一次,灌南警方有了重大发现。据山东临沂市大文雅书画社的老板说,有一对来自灌南的男女前后两次来大文雅出售王小古字画。大文雅书画社以3万多元买得《万亩玫芳半景图》、《彩墨葡萄》和《才饮长江水》楷书。此外还有消息称,另有4人带着另外四幅画在临沂找人鉴定真伪。而所有这些字画全部都是卜老失窃的藏品。
在山东得到线索后,灌南警方把目标锁定为武某、王某、缪某等,其中除了王某之外,其余几人都有犯罪前科。武某坐过两次牢,而缪某刚刚结束18年的牢狱生涯。在警方即将逮捕他们的时候,他们似乎都得到了消息,武某和王某已经销毁偷来的藏品,企图消灭证据;而缪某已经买好了即将潜逃的车票。
三人被捕后,嫌疑犯仍然企图迷惑警方,为自己的犯罪动机找托词,在被问及为何盯梢上卜老时,有人给出了这样的回答:“2007年春节,卜老在某家浴室洗澡时晕塘,他走后,有人议论说,这个老头很有钱,家里有个乾隆时期的砚台,值100多万!”卜老亲自否认了这种说法,他说自己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晕塘现象。
虽然案件还在侦破当中,除了淮阴市场上出现的对联和山东临沂出现的王小古字画以外,其余字画的去向一直没有着落。据知情者说,这么多字画全部转手卖出的可能性很小,或许就被藏匿在灌南或周边地带。
三个嫌疑人落网已有半个月,卜老非常着急,他希望警方全力对案犯进行审查,能使这批本该属于灌南人民的藏品完璧归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