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趣事:对联的故事
从某单位办公楼出来,看到大门两边贴着对联:“辉煌事业腾腾起,锦绣前程步步高。”遗憾的是上下联顺序贴错了。
这让我想起年轻时的一些事来。
我的一个老同事是学数学专业的,但对京剧和对联感兴趣。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买来一台“红灯牌”的收音机,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听京剧。他喜欢买书,其中有关对联的占了大部分。从他那里我知道了对联的一些基本知识,他还给我们讲一些对联故事,什么纪晓岚、解缙等人的妙对,我都是从他那里听到的。不过,经过了二十多年,这些故事差不多忘记了。偶尔在网上看到有人出联:“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居然有人对“男学生女学生男女学生生男女”,突然想起那个有意思的同事。于是给他打电话,问他还听不听京剧喜不喜欢对联,他说基本上抛弃了,一有空就泡在网上。
前段时间听到一种说法,要取消中医。我想中医、对联、京剧和书法都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是国粹,不是一两声叫嚣就能够取消的,但我还是有点担心。它们的确是日渐式微了。
刚参加工作那阵子,很是清闲,没事就背古文写大字。我的书法作品还在县里展出过。那时坚持练习毛笔字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寒假回家可以给邻居们写对联。墨汁和毛笔当然是自己的,大家会拿来两张红纸让我写。我花一块钱买了一本年历,年历的后面有一些对联。选上几副合适的,再把红纸折成六个格或者八个格,五字一句的用六格,七字一句的用八格。写好后摊在地上晾干,邻居们拿回去贴在自家门上,我总是趁没人的时候偷偷跑过去看上几眼自己的作品。
有时,隔壁的礼堂老师和承德伯爷会叼着香烟或捧着饭碗走到我家来,对我说:“嗯,今年的字比去年有点长进。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村里只有他们有资格对后生的书法品头论足。之前,礼堂老师和承德伯爷几乎包揽了为全村书写对联的“任务”。这项工作没有什么报酬,顶多抽人家一两支香烟而已。不过即使这样,他们都看重过年时在人家大门上发表书法作品的机会。的确,有他们两个人写的大红对联,这个年就多少有点体面了,因为只有他们才够得上“先生”的称呼。承德伯爷年轻时就戴金丝边眼镜,在大上海做了多年的伙计,而礼堂老师当了几十年的“赤脚教师”。但我认为,字写得最“没驳”的是承德伯爷,他的正楷和行草,几乎挑不出毛病,就像现在的香港明星黎明,五官身材一点瑕疵都没有;而礼堂教师写的毛笔字有点像黑板字,非常随意,一点讲究都看不出来。据说他们两个人的区别还不在这儿:承德伯爷的字比较金贵,一般人上门求字,他不一定愿意写;而礼堂老师却从来不推托,也不会给人高傲的脸色。所以我看见他们两个长辈,有点班门弄斧的心虚。好在年轻时无知无畏,也就不怕出丑了。
什么时候起不再写对联了?记不清楚了。离开了教师岗位后,每年都到年边上才能回家,父母等不及,就请礼堂老师先把对联写好了。再后来,电脑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敲打键盘也成了我的爱好。
再次拿起毛笔,是儿子学习毛笔字的时候。但我写出来的字已大不如前。而我熟悉的礼堂老师也离开人世10年了,承德伯爷也于去年去世。过年回到老家,看到的对联都是从集市上买来的,那些电脑制作的对联,热闹是热闹,工整也工整,但已经没有了人情没有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