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鸿增：扬州画派是“人为打造”的吗？
艺术评论家马鸿增
最近周积寅先生发表了两篇《画派还是不打造的好》，批评当今“人为打造画派”，读后受益不少。但他将好几个已得到多数学者认同的画派说成“人为打造”，颇值得商榷。就以被他列在第一个的扬州画派为例。
早在1956年，著名历史学家赵俪生就发表了论文《谈清代中叶扬州画派的“异端”特质》，将“扬州八怪”正名为扬州画派。他的观点得到故宫博物院和美术史论家郭味蕖、俞剑华、温肇桐、罗尗子、徐沄秋、黄纯尧等先生的呼应与共鸣。上世纪60年代初，北京故宫博物院、江苏省美术馆先后举办“清代扬州画派作品展”，并召开了学术研讨会，发表过不少论文。俞剑华教授（周积寅先生的恩师）在《光明日报》1962年2月15日、16日发表长篇论文《扬州八怪的承前启后》，肯定扬州八怪“含义比较明确，时代比较固定，画风比较一致，作为一个画派来讲，是比较适当的”。“八怪的主要渊源，并不很远。近的直接是受石涛、八大的影响，而石涛的影响最大”。又说“在一个画派创始的时候，它必须具有一种革新精神，而且常常是在另一老画派比较衰弱的时候，针对老画派的流弊而加以革新。”他认为扬州八怪作为一个画派是完全符合画派发展规律的。据此种种研究成果，1981年扬州成立了“清代扬州画派研究会”，论文迭出，王朝闻、张安治等先生也撰文认可扬州画派。这些情况，扬州画派研究会前任会长李万才先生在《石涛与扬州画派》一文中有详细叙述（见《昆仑堂》杂志2003年第三期，网上亦可搜索）。周积寅先生在70年代末也曾在《江苏画刊》发表过《清代扬州画派》一文。但到90年代，他却以扬州八怪＂画非一体＂（画风不一致）为理由，拒绝将扬州画派收入他主编的《中国画派研究丛书》。而此时，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有十多位学者参与撰文的大型系列画册《扬州画派书画全集》，并获得国家优秀图书奖。
同看扬州八怪，俞剑华等前辈学者认为“画风比较一致”，周先生认为“画非一体”。分歧似乎由于画派界定标准的差异。周先生坚持“传承关系一致”为核心的“风格相同或相近”；多数学者运用了比古代画派观更为辩证与深入的新视角，注重与特定的时代情境相联系，综合考察其思想倾向、审美取向和艺术风格，并注重与同一时期画坛其他画派的比较研究，得出了两种不同的结论。本来见解不同也属正常，周先生可以独持己见，开展争鸣，但周先生却要把见解不同者指归为“人为打造画派”（连他的恩师也未能幸免）。这种做法是否恰当？
“扬州八怪”正名为扬州画派，在中国画派研究史上是一个新标志。这一案例对于我们判断什么是“人为打造画派”，什么是实至名归的画派，很有典范意义。
马鸿增
2013年5月4日于北京东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