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繁就简立高标——初相义先生书法观想(陈克年)
对当代书坛的看法,整体上我并没有觉得在这个貌似繁荣的书坛真是繁花似锦,虽然有那么多的奖项与此起彼伏的活动来衬托,让一浪接一浪的墨海弄潮儿随波逐流地扑腾,但实际上,如果我们站在一个大的历史背景下来观察当下的作品与书家,显然,很多人都会在我们的视野中变得黯淡,因为很多的所谓书家和他们的作品更多的表现出了一种胸襟的局促与技术上的简单,这就很难让我们站在一个更高的层面来看待和分析他们的作品。当然,对一个书家的看法,有些人则是可以放在大的背景环境下去考量的。金陵书家初湘义先生就可以作这么看的优秀书法家,虽然现在初湘义先生的名声似乎并不大。作出这结论,当然会理性地抛开个人情感上的因素,而不是笼罩在作者身上的教授这些美丽光环,现实生活中,他在很多人的眼中似乎只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理工的教授,但是在他笔墨中,我们却会看到一种迥异时流却有着明显初氏的语言风格,而且,这种具有独特个人语言风格是建立在传统基础之上的创造。窃以为,当我们以世俗的目光来用价格来衡量艺术的价值时,往往会为投机付出一定的代价,实际上,对书家的欣赏,我们最后欣赏的,肯定不是一个人的社会身份,而是留在纸上笔墨以及笔墨所表达的人生意味,这样才会更加真实与纯粹。
初湘义先生是一位非常真诚而低调的书家,说他真诚,是在南京的书法圈子里他有着很好的口碑,无论是与那些名满天下的名家交往,还是那些年轻的后生求教,他都真诚相待,不卑不亢,坦然友善;说他低调,一是他出道很早,作品多年前就多次参加全国大展及获奖,可谓实力不凡。当时与他一起参展获奖的书家很多已经名满天下,当然,不是说所有的人都会齐步前进,重要的是他一直没有停止临池与思考。二是与南京众多名家交往很多,从林散之等等前辈到现在的名家,都有着很好的关系,这种交往在某种角度说,也是需要一种能力与资本的。按照鲁迅先生的逻辑:地上本来没有路,只不过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一个人本来没有名,但与名人接触多了,自然也就有了名。对一个艺术家来说,有名自然是好事,能在有名的时候依然低调才是难事。这当然与一个人的心性有关,真诚、低调、内敛、谦逊,这是我眼中的初湘先生性格上的特征,这些性格特征自然也会在他的笔墨中表现出来,笔笔不苟,却又不是狂放不羁,这是中国传统文化与艺术中一个很重要的中庸思想的体现,中庸不是无原则的东西,在对立中统一,在统一中求变化,即善于制造矛盾又创造和谐,体现的是善守持中的宽广胸襟和一种操控能力,可谓随心运手,指挥如意。
初湘义先生的书法,以行草书为能事,在大的框架下看,显然还属于帖学系统,可以说,帖学系统强大的惯性让我们很多人失去了寻找自我的勇气与动力,因为我们会在这个庞大的系统中找到一种近乎完美的解释与表达,而且,这也一直符合我们的惯性思维与审美。这一点,从当代很多的名家作品和全国大展的获奖作品中可以窥见一丝消息,其实,很多的作品实际上是经不起仔细推敲的,他们缺乏的不仅是对传统的深度解读,也忽视了这个帖学传统中充满生机的内在动力,因而会缺乏个性与创造。但是在初湘义先生的作品中,我们显然能感受到以下三点的可贵:一是功深蒙养有传统。中国的书法艺术,是最讲究根的艺术,这种根,即是整个的书法传统。所谓的传统,即是能传下去,却又时时能统得住,当然,这个统也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在变化中有统一,在差异中有和谐。而且这种传统不是以一种行政或外在的力量来完成,它是流淌在我们的血液和笔墨中的一种文化高度认同与自觉。从初湘义先生的笔墨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在传统帖学范畴的努力,既有着魏晋的逸致与潇散,也有着明清行草书的痛快与趣味。魏晋的行草书,讲究的是一种精致,这种精致,既表现了一种能力与手段,也以一种丰富的仪态表达了一种自在的风度与精神,自然也是一种难以企及的高度。到了明清,在行草书的创作上,无论是审美与时代精神,显然都会与魏晋风度有着别样的风情,其实,从艺术创造与审美的角度看,应该说这是一种拓展与创造。在初湘义先生的作品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他对魏晋精神的深刻理解与表现,即是一种朴质与自然的书写,而不是一种故作姿态的刻意表现,这显然是与传统的书写精神是一脉相承的,或者说,他的作品中所表现的笔墨精神是与帖学传统是相一致的。二是删繁就简有自我。对任何一位艺术家来说,对传统与经典的学习,其实只是我们在艺术道路上的一个过程而在非目的。所以说,观诸全国的各种展览及获奖作品,如果我们盖住作者的姓名时,就不知道作者姓甚名谁时,或者说还是某某的经典的典型风格时,这样的作者和作品,说句实话,在我们的心目中的份量是要大打折扣的。反过来,我倒更加喜欢那种具有明显个人风格的人,特别是那些具有原创意味的作品会让我慨叹不已,而且这种独具个风魅力的作品是植根于传统之中的,因而会有着强大的生命力与表现力。初湘义先生的作品显然与他人有着明显的区别,或者说具有初氏明显的个人语言程式,他的作品中,在运笔上看,明显删去了传统帖学中许多丰富的细节,简净而不简单,放笔直下,凌空飞动,十分肯定与迅疾,却又是典型的传统的写法;在字形与仪态上,他以平正为尚,将明清草书中的跳宕与欹侧化为一种淳和的平正。他的书法,可以说是以魏晋的精神为旨皈,以明清的的笔墨为体,却又自然掺杂了林散之等人的笔墨形态,化繁为简,简中寓繁,别开新面,形成了初氏的自家面目。实际上,如果一个艺术家没有思想和自己的笔墨,一辈子安于在别人的家园里讨生活,无论他获得怎样的地位与赞誉,多少是有些寒碜的。从这一点看,初湘义先生在书法上所表现的努力与才情,无疑是十分成功的。三是逸致文心有格调。如果说初湘义先生在深入传统的基础上,删繁就简,形成了具有明显个人风格的创作语言,那么,很显然就是这种个性风格是否具有审美意义或学术价值,这当然不需要艺术家以一种所谓的学术身份来证明价值,而是他的创作是否有格调。所谓的格调,即作品中透露出的风格与品格,是一种精神气象,这与传统艺术理论中强调的气韵是一致的。石涛曾在题跋中说:“作书作画,无论老手后学,先以气胜得之者,精神灿烂出之纸上。意懒则浅薄无神,不能书画。”在初湘义先生的笔下,不是一种年少勃勃的豪气,而是寓刚于柔,尤如太极高手,宛转身手里充满着一种沉着的张力,真气弥满,我们能感受到的不仅仅是他对传统理性的阐释,浓缩了他的人生态度与审美理想,同时,也有对时代精神的关切与体现。实际上,一个人的艺术最后能达到的高度,或者说作品所表现出来的格调,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决定于作者自身的修养,清人丁皋说:“灵明之神也,生动之致也,运用之机也,虚无之象也。欲得气韵,是在平时,守定性情,充实精髓,不为外扰而自得之也。”诚哉斯言。
初湘义先生的职业是工程教学,这种职业思维习惯与艺术家的思维方式应该是有着许多不同的,他们可能更趋于理性与细节,这些在他的作品中都已表现出来。按照现在的年龄来分析,初湘义先生已经属于中老年书家,对于他这个年龄书家来说,有了他当下的这种创作状态,应该说是很幸运的事,毕竟,我们很多书家其实是很难找自己的表达方式的。我相信,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一定能老而弥坚,进入更加从容自在的境地。但是,我们很多人对艺术的认识往往是通过别人的解读来过渡,往往缺少一种自主地分析,甚至,我们的艺术批评在很多时候也只是一种简单地鼓吹,而违背了批评与品鉴的本义,实际上,很多所谓的名家,只是对更多公众资源的占有,我相信,随着大众审美修养的提高,大众对艺术品的解读也将会越来越深刻,而不会作简单意义上的听众与盲从,这实则也是艺术家所期盼的。
行文至此,想到前一段时间去苏北的一个县城,接待我们的当地领导在谈到地方经济发展的时候,很自豪地说,一个地区九家上市公司,他们县占了一半。当初他们因为基础落后,现在却赶上了发展的大好时机。这就让我想到艺术这个问题上来。张爱玲女士说过:“出名要趁早。”其实,少年得志固然幸运,但对一个艺术家来说,真正能走得远的可能还是那些只管耕耘不问收获的问道者。初湘义先生钟爱书法,数十年与笔墨为伴,我想,他对书法的这种情感绝不是一种简单意义上的喜欢与风雅,而是把书法当作人生一种重要的修为。因而,他并不在意所能达到的高度,甚至包括一般人是否真的能读懂他的书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内心已然获得了很多的快乐!我相信,真正优秀的艺术一定会得到更多人的接纳与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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