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兼众美见风神 ——臆读李啸的楷书艺术（陈克年）
在当代书坛，人们对楷书的研究与认识远没有行草和篆隶那样广泛与深刻，从多次全国专业性的书法大展中可以看出，楷书的数量与质量远不如行草和篆隶那样壮观，即使是全国的正书展也是如此，而且真正的楷书高手也很鲜见。一方面，从当前的展厅效用来看，把楷书作为艺术研究与创作的主攻方向似乎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们很多人在学习书法初始阶段对楷书的临摹，既是对法度的学习，同时也可能将心底的一种自由创造精神丢弃了，有的艺术感觉一旦失去可能就难再寻找与恢复，因此，想在古人的基础上写些有质量的自家面目的难度实在太大；另一方面，楷书技巧的严谨性在一定程度上束缚了这个时代崇尚张扬个性的羽翼，因而导致了楷书在当代书坛的式微。但仍然有一些虔诚书家在做着令人敬佩的努力，江苏著名书法家李啸就是其中堪称代表的优秀作者，他多年来静心笃志地研究楷书，在楷书的研究与创作上都取得了骄人的成绩，他以自己端庄竣拔的楷书在当代书坛确立了令人瞩目的位置，在第二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评选时，他即以一件轻松率意、朴实自然的楷书册页高票获奖。特别是在最近他辛卯初夏时在“腕底清风”个人书法展中的几幅楷书手卷，更是实实在在的给一些藏家留下了“惊艳”的印象，令观者留连忘返，回味不绝。
楷书以粗放开阔的魏碑和严谨整饬的晋唐楷书两大系统为圭臬，大概任何一个学书人也无法回避这两座高峰，而且都会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它们的滋养和制约。“十分学七要抛三，各有灵苗各自探。”每个人的成功和风格的形成，其实都是有其个体的特殊性，这是别人无法完全学习和复制的。比如，有的是“变法”，如刘海粟早年作为康南海的弟子，其书法极肖康字，但他后来却大变成法，以雄浑劲健却又洒脱自然的书风与其师拉开了距离而卓然成家。另一类是“加法”，我以为当代草对林散之即是这一类典型，在散翁存世的书法作品中，其晚年字形与早年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却“滚雪球”似地不但提升丰富其线条质量，苦心孤诣，独臻高境。我以为，对聪明的书家而言，当是应该善于从不同风格中演绎抽寻出符合自己审美理念与性格的自由表达状态的，这从一些成功的大书家身上都可以得到印证，如果不具备这种自我认知和逾越能力的人，再好的法帖只能成为一种束缚创造性思维的锁链。李啸是位有思想有抱负的书家，显然，他对艺术会有着常深刻的思考，20多年来，他对魏碑和唐楷作了究源究理的梳理与学习，从他的楷书作品看，他已在魏碑和唐楷之间寻觅到了一个符合自身性情的嫁接点，这是一种十分可贵可喜的能力，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嫁接点将会让他的作品越发充满生机与活力。李啸的楷书，早先师法龙门二十品，取其宽博雄放的气势和飞扬的意态，但他对魏碑中的粗野与俚俗都作了放弃，这既有一种审美的暗合，也是他理性的选择，毕竟，作为生长在江苏这块土地上的书家，其审美风格显然有着强烈的地域特征，当然也有着鲜明的自我意识，他后又倾心唐人褚遂良，在精致纯美的一点一画中静静地舒展自己的思想与性情，这当是他得益最多的地方。尤其是其楷书作品，无论是结字还是点画，提按顿挫间充分表现出书家在技巧上的严谨与到位，当然也展示了他一贯的自在从容，干净利落。另外，他还对二王一系的草书作了深入的研习，这在他的楷书作品中也有着一种十分妥帖的表达。他的楷书，在宽博的结体中，以精到的笔触书写出一份厚重与挺拔，同时字里行间又充盈着一种闲适与轻松的气息，这种气息是一种活力，我更相信这是一种才情与修养的体现，否则，虽字字认真，笔笔谨严，只是得些漂亮的外壳而已，那是与书法艺术相去甚远的。
对于书法的学习，我素来以为当以“三心二意”为之，“三心”即：慧心、恒心和净心，慧心即是要有某一方面的天赋才好，否则，让五音不全者学音乐，大约再多努力也难成功，恒心也好理解，净心也不难领会，但在当下这个浮躁的书坛，做到真正净心确是难得的，毕竟，在这个纷乱的尘世，我们很多芸芸众生中的人是真正难脱俗世枷锁的，如果说，能淡泊一些，远离浮躁，其实就已经是非常难得。但我知道，李啸是个甘于寂寞的人，作为江苏省书法家协会驻会秘书长，应酬之多是可以肯定的，但他却常常婉拒这些书外之事，静心读书临帖，让人很是佩服。“二意”即是作书须有古意和新意，古意是指书家对传统的领悟与开掘，没有古意，即割裂传统，书法是一种很讲究“根”的艺术，没有传统这个“根”，大约“苗”是很难成长大的；新意则是以一种成熟的个性化语言符号来书写，这是一个艺术家真正魅力和责任所在，可以说，李啸的楷书在古意方面已是相当纯粹，但他是不会以一种伪古典来终结自己的艺术梦想的，他的作品中能让人时时感受到一种清新、鲜活、机敏，虽然在个人语言表现上似乎不是一种老书家笔下的成熟苍老，但其中透发出的信息已然具有一种越凡脱俗的气象与格局，从容中有着一种自信与淡然。
对于书家而言，长于一种书体已经不易，但我以为，如果一个书家仅仅只能以一种习惯性的状态来创作，而缺少对其它书体的涉及，那么他虽然在精力上能早些寻找到突破口，但他的道路一定不如“杂家”开阔。李啸的行草和篆隶同样具有可圈可点之处，其行草以二王帖系为主，舒畅俊逸，不枝不蔓，多见谦谦君子之风；篆隶古厚挺劲，见渊源，有性情，诚为可观。同时，他还非常注重学习吸收当代人的审美理念和一些时尚元素，主动给他的创作注入了一种时代的气息。我曾见过他创作时的情景，提笔濡墨，能很快地进入一种忘情的状态，创作的成功率极高，我想，这其实是他多年来手上功夫与心智积淀的成熟表现。
作为中国书法家协会最年轻的理事之一，李啸非常谦逊真诚，为人一直低调，不温不火，他在做好组织服务工作赢得大家认可的同时，更以书法艺术的魅力引起了同行和藏家的关注。我们有理由相信，李啸的艺术人生一定能取得更大的成功。愿李啸兄积跬步而致千里，思接千载，指挥如意。且以俚语作结：“腕底清风随意出，胸中锦绣惹人惊。晋唐自可开新境，翰逸神飞著盛名。”
（本文作者：陈克年，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南京印社副秘书长，空军美术书法研究院艺术委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