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动月黄昏——重新反省潘天寿先生(共10页)
“1971年9月4日,难得有一位老朋友来看望,他很兴奋,他实在太缺乏朋友和师生的看望了,因此谈话的时间较长,不觉耗尽了体力。
夜里他突然气喘得厉害,病房里只有一个护士在巡回打针,没有医生。潘师母奔到楼下,总算找到一位认识的医生。他在文革前曾到潘天寿家看过好几次病,也要去过好几幅潘天寿的画。潘师母象遇到了救星,央求这位医生上楼看看病人。可是他不肯上楼,最后勉强上楼也不肯进病房,只是去办公室翻了翻病历,平静地说:要吃的药都吃了,要打的针都打了,没有办法。说完拂袖而去。潘师母又回到病房,潘(火+斤)(潘的大儿子)连头也不抬,他是知道用不着再去求人了。
潘天寿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离开人世。”(P135)
“几天以后,在殡仪馆同他遗体告别的,除家属以外,只有一位美术学院的老师和一位老友。他死得那样无声无息,就象世界上未曾有过他这个人,他死得那样微不足道,竟然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还值得留下一句遗嘱。”(P134)
……
面对这样黑暗惨痛的事实,我们的语言会显得多么地无能,理性会面临绝路。一个民族文明史的全部意义,就在于用她所建立的社会、政治、文化保护和珍惜生命,当其社会、政治、文化都不能保证生命的存在价值时,一个民族的出路将会在哪里?
出路不能不找。
在西方,耶稣钉上十字架后,不是整个事件的结束,恰恰成为整个事件的开始。
犹太民族最叫人佩服之处,在于他们特别善于接受苦难。他们在民族的整个形成期,都是失败者,而且败到极惨,包括王国的版图消失,人民集体为奴。然而他们让自己总是以一种积极的心态对待:接受神的旨意或者神的考验。撇开这种心态中的宗教的成份不谈,它给我们指出了一条道路:一切事物,最光明与最黑暗的,必定有其意义,唯其这样,一个民族,即使落到最低的层面上,精神就不会被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