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观得自在,风来翰墨香——写在黄惇书法篆刻展之前(金丹)
静观得自在 · 风来翰墨香
——写在黄惇先生的书法篆刻作品展之前
金丹
“静观风来——黄惇书法篆刻作品展”即将开幕。当得知黄惇先生要办个展时,我是十分惊讶和欣喜的。惊讶的是,先生历来低调,只管写自己的字、刻自己的印,从不愿意赶时髦,甚至很不喜欢展览会观者如潮的热闹场面,怎么就忽然办起展览来了。欣喜的是,这是先生在国内的第一次个展,是弟子及同道中人期盼已久的,原来要不是众人的怂恿和催促,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这样一位在当代颇有影响力的书法篆刻大家,年近七旬时才办个展,我想这才是真正能坐得住冷板凳的人吧,这也许是他谨遵大羽老师“走寂寞之道”最好的注脚。
黄惇先生是理论和创作并重的大家,在书法史论、篆刻史论、艺术学领域的研究上均成果卓著,且书法、篆刻创作成就非凡,如此成就突出而又全面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先生在繁重的学术研究和教学之余,丝毫没有放松过创作,他将两者看得一样重,且经年累月,书印作品积累甚多。先生的一张书桌,时而写作,时而挥毫,时而奏刀,他的日常生活状态总是在这样交替进行着,在忙碌与闲适之间转换。他的学术研究成就和创作成就一样,在当代引人瞩目,成就斐然。
先生的创作是具有超前意识的,总是领先一步,“超越清人”是他明确的书法理念,他认为当代书法创作要形成我们这个时代应具有的风格,首先要突破清人思想的笼罩,而不是延续清代碑学所带来的弊端,我们正好处在十字路口,要对碑派之外的中国书法的优秀传统加以恢复和重建。上世纪八十年代,当人们热衷于碑派书风之时,他就开始研究帖学经典,一幅手札式作品参展,使得全国形成“手札风”,引领了书坛潮流。先生的书法篆刻创作一直在不断地进步中,且渐入佳境,近日有幸获观先生新作,比之往日旧作又具新意。现今的展厅很大,人们在展览中有无所适从者,有毫无节制地放大作品者,在大的同时,丢失了传统。我们在疑惑,浸淫传统帖学的黄惇先生面对美术馆偌大的墙面,将如何进行他的书法创作并保持他的那份优雅而不张扬,这应该是一个两难的局面,令人惊喜的是,先生向我们展示了他的新作,其中一幅高1.5米,长20米的作品《风斋诗稿》,他形象地称之为大卷,便是从古人手卷发展而来,内容为自作诗,书体不一,纸张颜色搭配古雅,既具现代展厅意识,又不失传统的魅力。手卷是放在手中把玩的,而这样的杂书大卷则非常适合在展厅的展示,这与他当初用手札样式将元曲、宋词的长短句创作出来是同样的,都是善于从古代作品中找到创作的源泉,而又不丢失帖学传统,是传承,又是发展,黄惇先生的这种创作方法,是不是能给我们当代的书法创作一些启示呢?
先生书法,篆、隶、楷、行、草兼善,个性风格鲜明,一望便知为黄家书。先生篆书,取法秦汉,以汉金文得力尤多,偶参缶庐,故能于质朴中见灵动;隶书从汉碑中出,延用其篆书笔法,又得汉碑质朴之境,与篆书同调,风格已趋统一。楷书不喜颜、柳之挑踢,而慕晋人楷法,无论其大楷、中楷和小楷,均蕴藉萧散,一任自然,而无唐楷束缚。行草书远溯二王,近追米南宫、王觉斯,多在帖学经典中浸染,而远离碑学之风。近年的行草书创作,又在萧散灵动之外,多了几分静谧安详。
先生篆刻,从青花瓷押中发现价值,化俗为雅,印风在深入赵之谦、黄士陵、吴昌硕、齐白石的基础上为之一变,形成鲜明的艺术语言,在当代印坛独树一帜。他善于将青花中的笔意融在印中,同时又不失刀味,他在“子夜刻印三更书”一印款中云:“无一刀是刀,无一笔是笔,要则浑融无迹,有处即是无处,有无之间是也。”
“风来堂”为先生斋号,本为清末扬州怪杰风先生所题,为其祖父所得,事载《芜城怀旧录》,先生沿用至今。一日我与先生在书斋中闲聊,一阵清风拂过,先生笑呼“风先生来了”。予曾撰有《听风笔记》,载先生论书妙语甚夥。先生在一印款写道:“风来八面,八面风来,来风八面,八面来风”,其风趣如此。
先生崇尚董香光,但并不取法董字,而董氏所提倡的“淡”却深深影响着他的书法创作观,先生近年书法渐趋古淡,且越来越显示出不激不厉的境界,从容、淡定、优雅,书卷之气溢于字里行间。而此时的他,心境也越来越安静,实际上,他既希望将自己的作品与同道中人共赏,又不希望展览会带来的闹腾场景而搅乱了他宁静的心绪,也许这就是先生迟迟不办展览的原因吧。但事实上这是不可两全的,这是一个展览的时代,各种展览接踵而至,先后登场。而黄惇先生厚积薄发,年近七旬首办个展,无意中成为一个亮点,定能成为一段艺林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