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金海:我与宋朗先生的交往
今年元月初,南京印社在盐城举办《江苏省篆刻家书画篆刻展》期间,《印说》杂志的部分编委议论2014年《印说》杂志内容,谈到“印坛名宿”板块内容时,我想到了南京的已故篆刻家宋朗(1936-2011)先生。去年中秋,宋朗先生的家属自费出版了装帧精美的《石庐宋朗篆刻选》。印学家胡舜庆先生参与了编辑工作并为该书作跋。宋先生的连襟陈汉祥是我的同学,他受宋先生夫人委托特地赠我一本篆刻选。现在很多青年篆刻家大多不知道宋朗先生其人,我一提出,立刻引起了几位编委的兴趣。大家有意将介绍宋朗先生的专题放在今年首期《印说》刊出,除了刊入胡舜庆先生所写的评析宋朗先生篆刻艺术的文章之外,大家提议由我再写一篇回忆性的文章。
在上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中期,宋朗先生在南京篆刻界的知名度非常高,可以和前辈陈大羽、丁吉甫、秦士蔚等先生一样被熟知。现在回想起来,大致的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他的具有秦汉风格的印章功底扎实,作品数量大质量高;二是他任职于江苏省国画院,为专职篆刻家,其交际圈均为省国画院、南京地区的著名书画家以及文艺界的名流。我在1973年的“江苏省国画书法印章展览”(我省文革中举办的唯一的一次大型书画展览,这在全国也是极为罕见的)和1980年的“江苏省第四届书法篆刻展览”(此展是为成立省书协而举办的专项展览)上,均拜读到了宋先生的作品并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在与宋先生的交往中,有两件令我十分感激也是难以忘怀的事情。我在70年代初刚开始学习篆刻,对宋朗先生非常崇拜,是当时的“追星族”,但当时没有机缘见到宋先生。1972年,恰巧冯仲华先生从外单位调入我们学校(南京四中,当时我留校工作)。冯仲华是林散之先生的高足,和尉天池先生是南师的同学。冯先生看我很喜欢篆刻,就向我介绍南京的篆刻家,其中就讲到宋朗,并且说他们两人是非常好的朋友。由于我当时初学刻印,冯先生建议我先刻一段时间,日后再引见。我提出能否托他向宋先生索求一些印蜕作为学习资料,他满口答应。不久,冯先生就为我带来一件宋朗题了款的印屏,这件印屏我一直保存至今(如图)。当时我配了一个镜框挂在我的宿舍墙上,朝夕观摩。这件印屏上的《山雨欲来风满楼》、《人贵有自知之明》、《江山如此多娇》、《虎踞龙盘今胜昔》等几方印都是宋先生当时的代表作,我在展览会和出版物上多次见过。当时我和宋先生还未见面,已经感受到他很对我等篆刻后学是十分关心和支持的。后来,和宋先生多次见面熟悉后,我向宋先生索请过一件书法作品和一枚姓名印章。宋先生都一一允诺了。其中书法作品是宋先生1980年1月以他擅长的小篆为我写的三尺条幅,内容是鲁迅的七绝《送增田涉君归国》,并且在作品上款写“金海同志指正”字样,由此可见宋先生的谦逊风范。宋朗先生不仅印刻的好,他的小篆也写得非常好。他的篆书以《泰山刻石》为基调,吸收《石鼓文》的苍茫意趣。其用笔流转自如,格调秀雅,是南京地区为数不多的优秀篆书家之一。
据我所知,宋朗受业于著名印学家、鉴定家王敦化先生。宋先生在篆刻界获得较高声誉时,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左右。当时江苏省国画院的钱松岩、亚明、宋文治、魏紫熙等一批著名画家的印章,许多是出自宋先生之手。江苏省内的林散之、高二适、费新我、张辛稼、陶白等文化界人士的个人用印,也有一部分是宋先生所刻。他平时和画家接触较多,和篆刻家接触相对较少。1987年南京印社成立,宋先生未能与之发生联系,错过了一个在篆刻界展示交往的很好机会。也可能是宋先生当时已经自我淡出,逐渐减少参加活动。因此对他的日后在篆刻界的影响力造成一定的局限。当时我除了去宋先生位于小火瓦巷的家中拜访之外,还经常在杨公井的古籍书店遇到宋先生,他会从口袋中取出一些诗稿,和我谈论他创作的一些诗词,讲到得意处,还会吟诵起来。有时他也会和我谈起张辛稼、费新我、许麟庐等先生的艺术成就和一些轶事。自80年代中期开始,宋先生的兴趣已基本转向对诗词的研究和书画创作。绝少参加艺术团体举办的各项活动。
因为宋先生的性格内向、不求闻达,其个人的交往群体和个人艺术定向、还有个人健康状况等多种因素,导致了他的篆刻艺术成就没有得到继续的发扬。无论如何,宋朗先生在上世纪60至80年代中期,积极参与篆刻艺术研究和创作实践,他为南京地区的篆刻传承发展所做的努力是值得我们纪念的。
(原载《印说》杂志2014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