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翔:书法是个寂寞之道
孙伯翔 1934年11月出生。天津武清人。曾任中国协理事,现为天津市书协副主席。书法筑基六朝摩崖、墓志,尤钟情于《龙门二十品》。其书重法度,讲情性,主革新。作品曾参加全国第二届、第三届书法篆刻展览,国际书法展,中国新加坡第二次联展等。主编《中国书法全集·魏晋南北朝碑刻卷》。出版《孙伯翔书法集》。
自清中叶以后,碑学中兴,一时习碑者蔚然成风,名家辈出。碑学的兴起使人们一度忽视了帖学的发展,最近十几年,随着人们(特别是高等专业院校及展览)对帖学的重视,习帖者日众,有人甚至预言,当代是帖学的中兴时期。其实,无论碑学还是帖学都是书法传统的积淀,都是我们应该好好继承的。艺术就怕盲从,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采访孙伯翔先生,具有更为深远的意义。——编者
一种书风,在当代形成一种潮流,或许并不难。近30年来,书坛各种流派相继登场,引一时之风流者众,而得一世之风流者寡。有位朋友曾对记者说,若论影响,孙伯翔才是当代“流行书风”真正的引导者,因为他深刻地影响着碑学的发展与方向。他的书法由几十年苦功所凝聚,更与南帖相融,追随者众,出成果者多,且都不流于媚俗。难能可贵的是,孙先生不事张扬,从不停止艺术追求的步伐,使得这位“领军人物”不知不觉站在了当代书坛的前沿。
记者:您早年习唐楷,在年近40岁时才开始习碑。唐楷对您的书法有没有影响?
孙伯翔:早年不知什么叫书法,更不知什么叫书法家,只是凭兴趣在写。我们那代人学书法不写唐楷的很少,我也不例外。对我个人来说,写唐楷为后来写北碑奠定了基础,有一定的好处。
记者:唐楷是学书法的必由之路吗?
孙伯翔:我觉得是必由之路。
记者:启功先生曾有诗“透过刀锋看笔锋”,在具体的临习或创作中您是如何做到的?怎样体会书写的感觉?
孙伯翔:学书首先要选择优秀的范本,这很重要。古代那些以刀直接入笔的小造像小墓志,不适合作为初学的范本。我是从唐楷入手,后转向《张猛龙碑》,又学《始平公造像》、《杨大眼造像》等。从笔法上讲,先由圆到方,再由方到圆,这时的圆与第一个圆是不一样的,是魏碑的圆,到最后是方圆结合。我开始用羊毫写成刀砍斧劈的感觉,现在就有了圆的成分。
记者:80年代后期,您的书风作了些调整,不再规矩严谨,于是迎来了批评。您如何看待书法批评?
孙伯翔:他们批评得很有道理,我从中有所领悟。20世纪80年代以后,我走得有些激进。周永健编的那本《中青年书法家22人集》里,我的作品结体支离破碎,最后得到了一些批评,特别是老先生的批评。我是怎么理解批评的呢?当你按照自己设想的路子走时,没人说你错,你也不认为自己错,那就勇敢走下去;当你认识到错,别人也说你错,这时再改也不迟。说实在的,我走了一些弯路,其实也不能叫弯路,如果没有激进的过程,可能也找不到现在的感觉。
记者:先生布衣出身,学历不高,但学养却流露于笔端。您是怎样看待学历的?
孙伯翔:艺术院校的书法教育为当代的艺术事业做出了贡献。如果有条件的话,年轻人最好去高等院校深造。我过去出身不好,不可能上大学,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情。但是,越是这样,自己越要努力。郑板桥有诗云:“十分学七要抛三,各有灵苗各自探。”不要把学历看成惟一,书法的成功因人而异,关键还是看自己。
记者:您怎么看专业与业余的关系?
孙伯翔:我觉得书法不应分专业与业余,如果非分不可,写得好的算是专业的,写得不好的是业余的。
记者:您是碑派大家,请问您对帖学怎么看?
孙伯翔:帖学要写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主张碑帖兼容,所以也花一定时间去临帖,我认为尊碑抑帖或帖学独尊都有失公允。
记者:您喜欢临谁的帖?
孙伯翔:常写董其昌和王宠,也写过二王及经卷。
记者:能谈一下您的学书经验吗?
孙伯翔:首先要把基础打好,其次要有主见。一定要有主见,没主见就没有方向,没有主见就不知道这个宝藏用什么方法来开采。
记者:您曾经说过,您去部队看战士打靶,百发百中,问其原因,人家讲是用子弹一箱一箱“堆”出来的,您称之为“子弹理论”。对“勤奋”、“熟练”您怎么理解?
孙伯翔:无论干什么,我认为勤奋是天赋的一种表现,也是抱负的一种表现。但光下苦功夫也不行,前人说得好:“写到生时是熟时”,确实如此,你必须要思考才能做到。在书法方面,我下过一番苦功夫,这是因为自己喜欢,能够自得其乐。
记者:有人曾说过,您对碑学的开掘已经超越前人,是真正的集大成者。您怎么看待这些评价?
孙伯翔:谢谢大家的褒扬,这是捧我的,不敢当。超越前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应该步前人的后尘,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记者:您怎样评价自己呢?
孙伯翔:应该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留给后人,别人怎么评说,是不由自己的。我只管摆正心态,管好自己。
记者:您的对联作品大气磅礴,震撼人心,您是不是比较偏爱对联这种艺术形式?
孙伯翔:我爱写对联。对联不好写。对联最讲究和谐,因为它充满了矛盾,所以要解决好呼应关系,融合各个要素,让矛盾统一。
记者:大家都很关心您的生活,能谈谈您的现状吗?
孙伯翔:我的生活很简单。看看书,散散步,写写字,偶尔也画几笔调剂一下。很少参加活动,70多岁了,要给青年留出道儿来。
记者:谢谢孙老对青年人的关心!最后,请您对读者说几句话。
孙伯翔:书法之道实际上是个寂寞之道,希望大家不要为名利所左右,踏踏实实地把前人的优秀东西传承下来,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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